點開網(wǎng)絡(luò)問答平臺問題“有哪些好老師？”你會看見一條關(guān)于法學院莊勁教授的高贊回答，而在評論區(qū)討論得興致盎然的，除了法學院的同學，還有不少聽過莊勁教授開設(shè)的刑法學公選課后，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課堂金句的同學。

刑法學龐大的系統(tǒng)，在莊勁的課堂上，成了一個個被演繹得妙趣橫生的案例，再有幾個段子點睛，法學理論以及背后的價值理念，就以這樣活潑的面貌呈現(xiàn)在大家面前了。

從“硬著頭皮”代課的學生，到在講臺上駕輕就熟，在臺下被研究生稱為“‘神仙’導師”的教授，這位“被學術(shù)耽誤的段子手”同樣曾在生活的坐標間徘徊。如今一路走來，有舍有得，他終于與理想的自我定位相遇。

一節(jié)未講完的課

查閱最新立法修改、司法解釋，給講課要用到的PPT增添上前沿的理論……莊勁教授的刑法學課堂上，一個案例、一句妙語，總能引起陣陣驚呼或哄笑，而相比起堂上的熱鬧，這些備課工作的節(jié)奏顯得更為平和�！氨砻嫔贤瑢W們更喜歡聽故事，但實際上，大家更欣賞你談到的內(nèi)容當中的理論性，”莊勁教授笑道：“中大的學生還是很有品位的�！�

▲莊勁與研究生的互動

融合理論性、學術(shù)前沿性，再加上有些“驚悚”的刑法案例和恰到好處的“抖機靈”，莊勁的刑法課備受法學院同學們的青睞。前些年開設(shè)的公選課，更是讓他在法學院之外也深受歡迎。不過，在案例信手拈來，備課、授課駕輕就熟之前，莊勁也有過“硬著頭皮”登上講臺的經(jīng)歷。

回想起自己講的第一節(jié)課，莊勁提得最多的詞語是“頭大”。當時，原本負責授課的是他的師兄，但對方恰好要去參加一次會議，便只好拜托他來代課�！皩Ψ绞菐熜�，又是人民大學的教師，他交給我，我就不好意思拒絕�！�

彼時正在攻讀法學博士學位的莊勁，其實已經(jīng)有了在畢業(yè)后從教的打算，但整整兩小時的課容量，還是讓從未正式登上過講臺的他相當苦惱�！懊抗�(jié)課40分鐘，講三節(jié)課就是120分鐘，當時想，那我要準備多少東西��！”在這120分鐘帶來的壓力下，他請教遍了有授課經(jīng)驗的同學，更悉心預備了囊括古希臘神話在內(nèi)的豐富案例。

▲莊勁在刑法課上（攝影：鐘昊倫）

然而，這一令他“頭大”的體驗，最后卻讓他自信不少�！罢嬉�去講的時候，其實感覺很好。你會覺得，跟聰明的學生對話是很愉悅的過程。好的課堂氛圍就像打乒乓球，球打出去，總能得到回應�！痹谂c學生一來一往的互動之中，三節(jié)課的時間其實也沒有那么漫長了——在最后一節(jié)課的下課鈴聲打響時，他所準備的內(nèi)容只講了一半�！爱敃r第一次感覺到，站在講臺上做老師，也是挺好、挺爽的一件事�！彼�笑道。

一個始終未蓋的章

從小接觸的律政劇，既培養(yǎng)起了莊勁對法學的興趣，也讓他對劇中“還原真相，挽狂瀾于既倒”的律師充滿向往：“小時候覺得他們很威風，可以伸張正義，而且工資也好像不低�！毙�時候在電視面前，戴假發(fā)的“大狀”是偶像，進入法學院攻讀博士研究生時，律師便順理成章地成了莊勁心中最理想的職業(yè)——“最初想做教師，其實是想更好地在以后當律師�！�

不過，在中大任教的日子里，莊勁的職業(yè)志向卻悄然發(fā)生了轉(zhuǎn)變。身邊始終不乏潛心研究的同事，這樣的氛圍，既是壓力，也是激勵。莊勁漸漸開始覺得，“沒有拿得出手的論文、課題，挺讓人慚愧�！睂嶋H上，2007年便通過了司法廳培訓的他，離兒時夢寐以求的律師袍，僅僅一步之遙。“當時其實只差去人事部蓋一個章了，”他說，“但教書的過程、身邊的氛圍，讓我覺得從事學術(shù)研究是非常光榮的工作，也更加符合我的興趣�！本瓦@樣，一條與預設(shè)的軌道有所出入，但卻依然讓他感到踏實、自得的道路，緩緩在他的面前鋪展開來。而那個可以開啟律師生涯的章，他始終沒有去蓋。

▲莊勁與本科生合影

心中的天平從律師轉(zhuǎn)向教師，這個過程緩慢又微妙，莊勁很難用課堂上那種有力而有趣的語言去概述。最后，他這樣說：“慢慢就會覺得，我在這里，就是應該成為一個思考和寫作的人�！�

一盤未下完的棋

可以說，成為教師，原本只是莊勁人生藍圖上一個經(jīng)停的坐標，但在學術(shù)中沉淀、摸索，讓藍圖的愿景照進現(xiàn)實的過程，卻讓莊勁對自己、對目標，都有了更清晰的認識。如今，在教師這個坐標上，莊勁顯得頗為自適。采訪進行前，兩節(jié)面向2018級法學院同學的刑法課剛剛結(jié)束。為了鼓勵課堂互動，莊勁想出了這樣一套辦法：“勒令”大家收起筆記本電腦再來聽課，同時把課堂互動的參與度作為評定成績的重要標準。

在莊勁看來，善于思考、表達，甚至與老師爭論，都是值得欣賞的品質(zhì)，而對這些品質(zhì)的重視，也應當是承自學生時代，那個樂于提問、敢于質(zhì)疑的自己。如今，他“歡迎大家來質(zhì)疑”的態(tài)度，也與他現(xiàn)今對法學研究的見解密切相關(guān)：“法學的研究發(fā)展了那么多年，很多內(nèi)容已經(jīng)被前人研究得差不多了。我們現(xiàn)在面對的，就像一個象棋的殘局，”他說，“但生活在不斷前進、不斷產(chǎn)生各種變化。而我們該做的，就是在這盤棋的走法上作出自己的創(chuàng)新�！边@種創(chuàng)新，自然少不了思辨與交鋒。

▲莊勁與研究生合影

實際上，刑法課上“筆記本電腦不得入內(nèi)”的要求收效不俗。對于收起電腦，在臺下參與思考、積極反饋的同學，自稱“比較玩世不恭”的莊勁，這時認真地給出了頗為詩意的描述：“看見他們就像看見一群小魚，它們在跳躍，或者說像麻雀一樣，在飛翔�！�

而在講臺之下，莊勁與自己所帶的研究生之間，不僅有他一貫“自帶”的輕松氛圍，還多了暖心的關(guān)懷�！罢n堂上，老師用著淺顯易懂的方式講述對刑法規(guī)范和理論的理解，盡其所能讓我們感受到刑法領(lǐng)域的發(fā)展�！鼻f勁指導的研究生介紹到：“在日常指導中，老師以自身體悟為基礎(chǔ)，推薦了一系列文獻，由淺入深，給我們的專業(yè)學習指引方向�！边M入莊勁“師門”已經(jīng)兩年的她，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導師稱為“我們最好的選擇”。另一位研究生則回憶起了自己第一次寫論文的情景：“第一次寫論文的時候，對邏輯、框架都不太明白，莊老師超級耐心地教我怎樣寫論文。大家都超級羨慕我有一個‘神仙’導師的！”也正因為這樣的細致與體貼，同在“師門”下的邢留雙不無感慨：“能做莊老師的學生，是研究生階段最幸福的事�！�

▲莊勁

“心中當永遠充滿正義，目光得不斷往返于規(guī)范與事實之間�！币�用張明楷先生的一句話，莊勁概括了他對法學人的認識。但同時，守住本心，在手中的地圖與腳下的長路之間，摸索到自己的方向——這或許也是對這位差點成了律師的教師，或者正在尋找自我定位的我們，最真實的寫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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